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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现今的一景一物画上回忆

为现今的一景一物画上回忆
我到药学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东西,不时东张西望。老板递给我饮料,笑了笑问我,是在找人吗?我迟疑了一下,回答说:“是。”
一切是熟悉的事物,奶黄色的教学楼在最里头,居民楼重重叠叠,遮住了许多视野。两列楼房规规整整,灰白简朴,光滑的蓝色长瓷片是很罕有的装饰了。
我抬头望那些的窗户,其中有两扇微拢的玻璃窗被主人轻轻推开,搅动着娴静的阳光,使原本清澈的半空变得金灿灿的,甚至耀眼。窗户里有墨绿色的植物朝阳长出藤蔓来,遮住灰白色颗粒状的外墙。
是不是差了点什么?
对对对!我要给它画上些什么才好。就在植物垂下的枝梢末处画起,画一个弧度,让它能恰好挽起初阳的衣袖,弧度的结尾要有一片新叶在光的散射里透得发亮,要比密集处的叶子更要清新靓颖,还没有被路人的眼光调教出矫揉来的那种。
笔落,我往园中深处走去。
水泥地板像断层的饼干,我踩过裂缝处的细沙碎石,发出脆脆的响声。药学院里的笑声空缺了,竟没遇到过几个孩子从我面前追着打着跑过去。我好像一个精神紊乱的男子,呆滞地坐在石椅上。
脑海里自动生成了几幅画,几帧几帧地播着。
画中一群男孩子从教学楼偷来几支粉笔,跪在水泥地板上专心地画画。粉笔画着画着又断成了好几截,旁边一些无所事事的小男孩便蹲下来拾走,再找一片空旷的地板来画。粉笔越来越短,好几个孩子都是使劲力气捏住那剩余不多的部分画着,指关节上的皮肤与粗糙的地板摩擦,掉了几层皮。过了好久,那个最高大的男孩站起来,汗涔涔的额头粘着几撮短发,朝我摊开手骄傲地喊起来:“我们的宇宙飞船!”
他们为了这个落寞的园子画上了自己的幻想,而我又画成了他们,这样的逻辑却挺有诗意的。多久以前,我也是男孩里的一员,说到底是他们画成了我。
乱了乱了。
我站起身,慢慢地走着,走到教学楼边的长廊上。这段长廊称不上长,周遭是草坪和棕树,还有沿路的矮墙,上面均是欧式风格的卷纹铁栏杆,现在已经生了锈,却遗留着古典爱情里有的矜持。我能为它们画上些什么?是草坪上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?是几对热恋的情侣?是一群闲聊唠嗑的老阿姨们?还是一些灰色的鸽子,在它们上空飞过?
统统画上。
从走廊再过去,便是我曾经的幼儿园,如今不复,成了居民楼。幼儿园大门的柱子用的是马赛克蓝白瓷片,瓷片有掉落不见的,空留一个个缺口,像冬日里的冻疮那样顽固。这栋居民楼保留了幼儿园的名字,也保留了一些贴在窗户上的卡通形象,只不过窗户脏了,很多东西也就模糊了。能不能让我再画多几笔,让这些卡通人物翻个新?
我几乎要累垮,这里多么需要我呀,什么都要我动手画上,什么都要人处处虑及。我埋头苦干,画着画着,竟然鼻子一酸,哭了起来,泪水像雨那样冲刷着这里,到头来,画好的东西都消失了。我落寞地看着这座园子,这座园子也落寞地看着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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